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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萬二千公里的付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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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明尼蘇達榮光會陳迺杰會長 攜帶亡故榮民骨灰返臺的故事

  「各位旅客,我們即將抵達桃園國際機場,請大家豎直椅背、收好桌子、繫緊安全帶。」
 「青哥!聽到空服員的廣播嗎?再過幾分鐘就要到家了,回到我們久違的故鄉!雖然這趟從美國明尼蘇達出發、經韓國仁川、回到故鄉臺灣、長約一萬二千公里的旅程,花費了二十五個小時,卻讓你等了近三年之久。」
 記得那是二○二○年(民國一○九年)十二月二十三日,平安夜的前一天,我接到明州大學教學醫院來電說,陳○青先生到急診室求診,經確認罹患新冠肺炎,且病情急速惡化,已不幸往生,要求我儘快趕到醫院。我問他們怎麼知道我的電話?他們說你到急診室求診時,將緊急連絡人的欄位填上我的姓名與電話。
 十二月底的明州已是大雪紛飛、萬物蕭瑟的季節,加上新冠病毒肆虐,美國已開始半封城的狀態,開車去醫院的途中,車輛稀稀疏疏,外加灰濛濛的天色,給人一種特別淒涼的感覺,不禁讓我回憶起我們認識的經過。
 明州的臺灣人不多,我們二人均從事餐飲業,而且都是姓陳,你我還算投緣,總有一些聊天的話題,但是你在閒聊之間總是透露出哀傷、悲觀的感覺,追問下才知道你在八○年代將妻兒留在臺灣,獨自一人到美國打拚,希望能用自己餐飲烹飪專長,為家人帶來更好的生活。然而,時運始終沒有站在你這邊,雖然偶爾可以寄些錢回臺灣貼補家用,但是三十多年下來,根本就沒有什麼積蓄,財務及健康每況愈下。
 記得有一次,你說年紀快七十歲了,各種病痛慢慢出現,有了落葉歸根的想法,但是到美國闖蕩多年依舊一事無成,實在不好意思就這樣回到故鄉。我還勸你不要想那麼多,想回家就回家,至少回到臺灣後還有兒女可以相互照應,又可享有國內全民健保的保障;你說會慎重考慮,並半開玩笑地說:「這段期間,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,要麻煩你幫忙打點。」我還笑說:「不要亂講話!」沒有想到,你一語成讖,就這樣走了!
 我知道你和臺灣的家人經濟狀況都不好,所以我連絡了榮光會的朋友們,大家慷慨解囊,協助處理你的後事;因為疫情鎖國,沒有辦法馬上帶你回家,我還特別找到一所越南廟宇,將你的骨灰罈暫厝其間,還好越南廟宇和臺灣廟宇的習俗差不多,我也幫你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會,這三年的重要節日也都有去看你,讓你在異鄉不會感到孤獨。
 今年受到輔導會的邀請,回臺灣參加榮民節慶祝活動,所以利用這個機會帶你回家。有人說我很傻、有人說我會有福報!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,朋友相識一場,總是要相互照應,況且當初許下了承諾,雖然是半開玩笑的承諾,說過的話就一定要做到,這是做人的最基本道理。
 「各位旅客,我們已平安降落在桃園國際機場,歡迎搭乘○○航空,再會!」「青哥,我們到家了!你兒子會在接機大廳等我們,之後他會把你帶回嘉義老家。青哥,安息吧!」
 【作者速寫】陳迺杰,海軍通信電子學校肄業,陸軍軍械士,曾於加州經營餐館業,現任美國明尼蘇達州榮光會理事長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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